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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完結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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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你身上看見過了,久的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一樣。”柳清棠說著,忽然伸手蓋住了他的雙眼,在上面輕輕一吻笑道,“不用這樣緊盯著,明天又不是看不見了。好了,快些睡吧,做一個好夢。”

秦束有些舍不得,但是他沒有說話,依言閉上眼。他感覺嘴唇上又落下一吻,輕柔而灼熱。

這已經是他最好的夢境了,秦束默默的說,沈入了黑暗。

…………

秦束醒了過來,睜開眼,他轉頭看見了透過窗欞蒙蒙亮的天光,是他往日裏起床的時辰。他安靜的起身穿衣,被衾裏的熱度很快就消散了。天還很早,打開門還能看見細細的月牙在天際若隱若現。

洗漱過,他和往日一般沈默的在宮人們敬畏的目光中走向太後娘娘的寢宮,聽見裏面的動靜,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去到了中庭。頂著一身露水,等到了那隊前去早朝的人,中間的太後娘娘高不可攀眾星拱月,神情依舊冷然不茍言笑。

秦束躬身道:“恭送太後娘娘。”

“嗯。”她淡淡的應了一聲,看也沒看他,徑直走過去。秦束一直躬著身,等她走過了,這才起身看了一眼她隱約的背影,然後一個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一個人在滿是露水的小徑上行走,秦束忍不住想起了昨晚那個真實又極不真實的夢境。

他曾有過那樣一個美好的夢,夢中心愛的人對他微笑,親昵的親吻他的眼睛和嘴唇,午後她睡在他的身邊握著他的手,嘴邊的笑容寧靜又滿足。

有過這樣一個美夢,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無論如何,都不能奢求更多了。

87、番外二【柳家爹爹的故事:舊時燕】

“老爺,墻角那樹桃花近年沒開什麽花了,不然讓人來移栽另一棵吧。”桂福見老公爺一直盯著墻角那株只開了兩三朵花的老桃樹,不由開口說道。

柳紹棣被他這一聲喊得醒過神來,沈默著搖搖頭表示不用,背著手走進了書齋。

桂福看到國公爺仿佛一瞬間蕭瑟起來的背影,雖然不明所以,還是默默的離開了。只是走到小院外面,看到自家爹爹,柳府老管家走過來,桂福上前打招呼的同時又忍不住問道:“爹,方才我見老公爺一直看著墻角那株桃樹,就說要不要讓人來換一株開的更好的,國公爺看上去忽然就……哎喲,爹你打我做什麽。”

桂福還沒說完就被老爹敲了一記,抱著頭更加茫然了。

“臭小子亂說話,那株桃花是以前夫人最喜歡的,國公爺這是睹物思人呢。”老管家瞪了一眼兒子,看看書齋那邊,決定還是暫時先等等再進去。

和兒子一起順著原路返回,老管家忽然搖頭嘆息了一聲:“國公爺,是個長情的。當年夫人去世,他差點就一蹶不振,那樣一個在戰場上威風凜凜,讓敵人聞風喪膽的男人,因為心愛妻子的去世,真是……可憐哪。”

他在柳府做了這麽多年的管家,幾乎柳國公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對於此間事情自然是知曉的。因為知曉,所以看著這麽多年來國公爺的暗自神傷,他都覺得想要嘆息。

這世間,最傷人的就是情之一字。

…………

蘇白燕第一次見到那個名為柳紹棣的少年將軍,是在他打了第一場勝仗班師回朝的時候。那時,蘇白燕偷偷溜出來玩,在擁擠的人群中,看見了街上走過的那一隊軍隊。柳紹棣一騎黑馬就走在隊伍的中間。

明明看上去還是個和她年紀相當的少年人,卻是神情堅毅眼裏還隱約有些滄桑意味。他眉宇間折痕很深,能看出是個喜歡皺眉的,一張臉板的就和他身上的盔甲一樣冷冰死板。

一個看上去無趣又嚴肅少年老成的家夥,蘇白燕在心中想著暗暗吐了一下舌頭。

沒過幾日,蘇白燕聽到一向疼愛自己的爹爹,和娘親以及幾個哥哥說起那個門板臉少年。說他年少有為,長得也一表人才,倒是配得上他的寶貝女兒,還預計著過些時候上門詢問人家有沒有結親的意思。蘇白燕哼了一聲,暗想那種門板一樣的臉倒是哪裏好看,竟惹得父母和哥哥都讚不絕口。

蘇白燕越想越覺得那門板臉不順眼,幹脆直接跑到了柳府想告訴他絕對不能答應結親。但是到了門口她又覺得,這樣來找他,那豈不是太不像話了。她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子,雖說家中全是武將養的她一個女子都像個男子那樣瘋慣了,但是畢竟還是女子,斷沒有隨便上門找個素不相識的男子的事。

一腔意氣全散了,蘇白燕不高興的轉身就要走,可是到底不甘心,在柳家的圍墻外面轉悠了一會兒打不定主意。忽然聽見圍墻裏面發出低聲的呼喝和篤篤聲,蘇白燕聽著是個少年聲音,說不定就是那個門板臉柳紹棣。

左右看了看沒人經過,蘇白燕撩起裙子就往人家的院墻上爬。他們蘇家也是一門的武將,幾個哥哥都寵她,爹爹也最疼愛她,把她養出了個男孩心性,爬墻爬樹之類是從小做慣了的,所以她很容易的就坐到了墻頭。

一身鵝黃衣衫的蘇白燕,坐在柳家後院某處的墻頭往裏看去,正看見了那個門板臉拿著劍在練揮砍。穿著黑色的短打武衫紮著利落的髻,動作枯燥又一絲不茍,蘇白燕坐在那裏看了他好一會兒他都沒有發現,一心一意的就是揮劍揮劍。

直到汗水流進了他的眼睛裏,他才停下在一邊拿著毛巾擦了一下眼睛。這一停下,他無意間轉頭,就見到自家的墻上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美麗少女。

柳紹棣的父母不合,母親早年就去了禹京外的庵堂裏帶發修行,父親則是帶著一群妾侍去了範陽的柳家分支生活,許多年沒來禹京。禹京的柳家比之以前是大大不如,還是在他長成了勝了一場仗之後才恢覆了些以往的輝煌。

他小小年紀就開始獨自一人生活在柳府,主子只有他一個人,無人教導扶持。他又忙著習武念書,雖然到了這個該通曉人事的年紀,還是什麽都不清楚。

一般人家的男子到了這個年紀就該忙著說媳婦了,大戶人家也該準備著通房丫頭教導人事,但是他在戰場上,父母又各自過自己的沒想過他這個兒子,府中下人更加不能做主。所以柳紹棣長大這麽大,還真是除了家中帶他長大的奶娘嬤嬤,連正經看女孩子的臉都沒看過。所以,他更加不知道要如何與一個姑娘家相處。

所以,忽然之間看到坐在墻頭上一臉不高興對著他皺眉的蘇白燕,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好一會兒他才低下頭,決定當作沒看見她,又再次悶頭練起劍來。

蘇白燕看到他這反應,一陣氣結。這家夥竟然還敢無視她?連看都不願意多看幾眼的樣子!她明明長得很漂亮,那家夥的無視態度是怎麽回事!蘇白燕氣悶了好一陣,無意間看見院子角落一株開得灼灼的桃花,忽然開口說道:“餵,我看你家院子裏桃花開得不錯,能不能幫我折一枝。”

揮劍的動作一停,柳紹棣看向坐在墻頭臉氣鼓鼓的蘇白燕,又看向墻角的桃花樹,有些遲疑。

“怎麽,柳小將軍連一枝桃花都吝嗇?”蘇白燕一叉腰不高興的開口。

柳紹棣放下劍,折了一枝桃花走過去,遠遠站在墻下伸手地給她,期間一聲都沒吭過。

看他站的那麽遠,蘇白燕又莫名火起,這門板臉男人怎麽就這麽惹人討厭,“站的那麽遠做什麽,我一個姑娘家還能吃掉你不成,站近一點我拿不到。”

不管蘇白燕怎麽惡聲惡氣的,柳紹棣都沒變過臉色,也沒說話,只是默默的往前站了一點把桃花遞給她,看到她接了,又馬上轉身抓起劍準備練劍。

“這枝桃花開得不好,我想要最頂上那枝桃花。”蘇白燕就是故意的,就是想和面前這人過不去。雖然她平日也有些刁蠻,卻從來不無緣無故的故意為難人,許多人都喜歡她的爽朗大方熱情。但是這一點在面對這個油鹽不進的門板臉的時候,就忽然不一樣了。天知道,她為什麽就是想為難他,最好看到他變臉就再好不過了。

蘇白燕興致高昂的等著他生氣,但是看著不好說話一臉嚴肅就沒變過的柳紹棣,對於她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提要求的人,仍舊沒有生氣的意向。他只是再次放下手中的劍,走到桃花樹下,三兩下單手攀著樹枝利落的爬了上去,折下了蘇白燕說得最好看的那枝,再次走到墻邊遞給她。

沒能看到他變一下表情,蘇白燕不高興,但是人家都這麽好脾氣沒和她生氣,好像再無理取鬧就不好了。蘇白燕想著,下次再說吧,下次一定要讓他這個門板臉出現裂縫才好。

心不在焉的,結果去接那枝桃花的時候,蘇白燕一不小心往下摔了下去。

低低一聲驚呼過後,蘇白燕被墻下面的柳紹棣接了個正著。怎麽說還是個姑娘家,被一個陌生男子抱住了,饒是蘇白燕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不經意的看到了柳紹棣耳朵下面有些發紅,雖然還是那張嚴肅臉,但是完全就洩露了他在不好意思這個訊息。

見他不好意思了,蘇白燕反而就沒什麽感覺了,心裏滿滿的都是驚嘆,原來這家夥會害羞?!害羞的話……倒是順眼了那麽一點。

“抱夠了就把我放下來。”蘇白燕在這個好像在發呆的少年人懷裏一挑眉,很是淡定的說道。

柳紹棣回過神,意識到自己還抱著人家大姑娘在發呆,一驚之下就松了手。然後蘇白燕就哎喲一聲直接摔在了地上。

柳紹棣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想過姑娘家會這麽輕,而且抱起來軟的不可思議,身上還有股香味。從來連姑娘小手都沒摸過的柳紹棣,忍不住就呆了一下,結果回神後覺得自己這動作實在不妥對姑娘家閨譽不好,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就松了手。

柳紹棣剛想去扶,看到這個似乎脾氣不太好的姑娘自己拍拍手拍拍裙子站起來,氣勢洶洶的逼近,在戰場上面對無數敵人都能一往無前從不退後的柳紹棣,忽然就覺得自己想往後退了。但是事實上,他只是像個真正的木頭人那樣杵在那裏。

“你是怎麽回事,我被你摔疼了你知道嗎?”

柳紹棣沈默了一下,垂下頭說了第一句話,他說:“抱歉。”然後就沒了。

看他一個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垂著頭渾身僵硬,好像被欺負的很可憐的樣子,蘇白燕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小小的哼了一聲,“算了,不和你計較。”

她說完,看了看天色覺得不早了,轉身又想順著爬上來的圍墻爬上去。但是她剛才爬上這個墻頭,是因為墻外面有一塊石頭,能讓她借力,這邊沒有她就爬不上去了。想著怎麽都不能讓這個門板臉看笑話,蘇白燕繃著嬌俏的臉努力往上蹦,試圖抓住圍墻上的邊沿。

柳紹棣就那樣站在那裏,看著那姑娘說不和他計較後準備瀟灑離開,卻沒辦法爬上去,只能蹦蹦跳跳半天,最後沒辦法轉身又頗為氣惱的用一雙黑亮水靈的眼睛瞪他,“沒看見我上不去嗎,你都不會幫一下?”

這個姑娘好像很兇,但是柳紹棣卻莫名覺得她很可愛,一直都很有生氣的樣子,和他記憶裏大家閨秀一樣的娘親十分不同。這樣活力四射活蹦亂跳的樣子,很好。

蘇白燕感覺自己真是丟人極了,竟然還不得不求助這個門板臉。她的本意是想他托她一把,但是誰知道,他靜了一下點點頭,徑直蹲在了墻下低聲說:“踩著上去。”

這人其實除了表現的冷淡了一點,但是也不是個糟糕的家夥,可是她好像因為之前的偏見對他的態度有些太不好了。蘇白燕見他的動作,倒是自己反思了一下,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她終究也沒說什麽,踩著他重新爬上了墻頭。

本來她準備上去之後就離開的,但是鬼使神差的,她又轉頭對站起來了的柳紹棣說:“餵,我一個姑娘家,你今天對我又摟又抱的,是不是應該負責。我叫蘇白燕,記得來我家提親,敢不來你就死定了!”故作兇狠的說完,也沒看站在裏面那家夥是什麽表情,蘇白燕紅著臉往墻外跳了下去。

明明是來告誡他不要妄想娶她的,結果變成了威脅他一定要來提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蘇白燕晃蕩在回去的路上,摸著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燒紅的臉頰,有些苦惱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她最後那幾句話根本就是想都沒想就說出來了的,她只是……只是想看他變一下臉而已。

禹京這麽大,只憑著一個蘇白燕的名字,他大概找不到她吧?反正她這樣奇怪的跑上門去為難了一番人家最後還不羞不臊的讓人家來娶,誰都不會當真才對。蘇白燕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站在那的柳紹棣眼見姑娘兇狠的扔下話走了,半天回不過神來。楞楞看著地上兩枝桃花,想著那姑娘想要的桃花忘記拿走了。他拾起那兩枝花忽然腳下一點,攀著圍墻站在上面張望,可惜沒有看見那個姑娘的身影了。

提親的話,她沒說是哪一家,他該去哪裏提親?柳紹棣十分認真的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蘇白燕平日裏總是喜歡到處瘋玩,半點不像個大家小姐,可最近這段時間都悶在家裏,讓蘇家一群人都頗為不解。從蘇家爹娘到幾個哥哥,輪番小心的去和她說話,生怕她有什麽心事。

蘇白燕每次都說沒事,她總不能告訴家人,自己去柳府威脅柳將軍讓他來提親,現在後悔怕他真的來,只好躲在家裏吧。

該來的怎麽都躲不過,這一日,蘇白燕聽到柳紹棣將軍前來提親的消息。蘇白燕和娘親坐在屏風後頭,聽著娘親小聲的說著門板臉的好話,整個人都郁悶的趴在桌上不想動彈,盯著那個模糊的影子,自己也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感覺。高興?氣惱?似乎都有一些,而這些情緒因何而來,她不知道。

屏風外面的蘇家爹爹和兄長們,雖然疼愛女兒和妹妹,但是也欣慰她能有個好夫君,因此倒是沒準備怎麽為難前來提親的柳紹棣。只是在問道柳紹棣為什麽忽然上門提親的時候,柳紹棣那個死腦筋不假思索的就說他輕薄了蘇家小姐,感到十分抱歉,所以來提親。

聯想到蘇白燕這些日子的反常,蘇家爹爹和兄長們,都以為面前這家夥人面獸心調戲了他們家的小白燕,頓時對之前怎麽看怎麽滿意的柳紹棣惡感十足,蘇家爹爹還當場拍案而起抄起劍就準備給柳紹棣一劍。

欺負他女兒的,管他是將軍還是天王老子,他自己也是個在戰場上浸淫了一輩子的老將了,還怕這個毛頭小子不成。

柳紹棣倒是淡定的很,也沒躲,看樣子還真準備挨一劍。倒是在屏風後面躲著的蘇白燕忍不住跑出來,一聲爹爹阻止了父親,又瞪退了沒弄清情況就準備撩袖子一起揍人的哥哥們。和自家體格健壯虎背熊腰的父親哥哥們比起來,更像是個儒將的柳紹棣顯得格外弱不禁風,蘇白燕想著是自己上門挑釁,總不能讓這家夥無端被打,他又沒做錯什麽。

不過,阻止了父親和哥哥,她又叉著腰對柳紹棣吼起來了,“你都不會躲嗎?看你練劍不是很厲害?那天你不過是在我摔下墻的時候扶了一下而已,哪裏輕薄我了,我說什麽你就信你傻啊!根本就是我無理取鬧,你抱歉什麽抱歉!”

柳紹棣聽完,憋了許久,訥訥的說,“抱歉。”他說謊了,他是因為想見她,以往以後都能見到她,才會來提親的。而且,他想著如果說輕薄了她,那蘇家就更有可能把她嫁給他了。柳紹棣為自己這樣的心思感到羞愧,他第一次喜歡一個姑娘,不想總是惹她生氣的,但是他就是不太會說話。

蘇白燕最終,還是嫁給了柳紹棣。因為她發現,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門板臉的男人,不過也有可能最大的原因只是因為,她想看到更多的,他變臉的樣子。

蘇白燕嫁到了柳家,一向冷冷清清因為主人太沈默連仆人都不太愛說話的情況完全改變了,有了女主人的柳家好像一下子就熱鬧了許多。

柳紹棣和蘇白燕兩個年少夫妻感情十分好,雖然柳紹棣總是不愛說話,表情也少的可憐,生活無趣的只剩下練劍和讀書,但是他對蘇白燕很好,幾乎是百依百順從來都是罵不還口,還會在她罵完之後不聲不響的給她端茶。

而蘇白燕雖然脾氣火爆了些,但是也是個合格的妻子,她將柳家管理的井井有條,把柳紹棣一些對身體不好的糟糕生活習慣都給他改掉了。大部分時候,關心柳紹棣的時間比關心她自己的時間要多得多。

兩個人,用最笨拙的方式相愛相處,但是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早早的就將對方劃在了自己的名下,在知曉感情的最初就得到了對方。還有什麽,比明白自己喜歡對方的同時也知曉了對方喜歡自己,並且還能名正言順的相愛相守來的幸福呢。這世上的人千千萬萬,要多難才能在第一次明白感情的時候得到對方的回應。

蘇白燕很快的懷孕了,將要做父親的柳紹棣激動又傻氣的開始整夜的睡不著,蘇白燕偶爾半夜醒過來都會看見他起身在燈下給孩子翻名字,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取了,長長的一串。

他還像個尾巴似得,劍也不練了,書也不看了,只跟在她身後。好像是聽說前三個月胎最不穩,又聽說了誰誰家的夫人摔一跤把孩子摔沒了,誰誰家的夫人蹦了蹦就把孩子蹦沒了的消息,看蘇白燕看的很緊。有個風吹草動的就警覺的很,蘇白燕看著就覺得累,他這難道是在行兵打仗?

柳紹棣沒能看到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出世,在蘇白燕幾個月的時候,他接到聖旨,前線又要打仗。

“去吧,我和孩子等你回來,你要敢死在戰場上,我就……我就……,我不管你一定要回來!”蘇白燕眨掉眼淚,收起第一次孕育孩子的害怕和難受,神情堅毅的送走了柳紹棣。她的夫君是個保家衛國的大英雄,是她最愛的男人,像天一樣永遠不會塌下來。

生產時,蘇白燕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終究還是撿回了一條命,平安生下來一個女兒,只是傷了底子養不回來了。她沒讓人告訴柳紹棣,等他一年後從戰場上歸來的時候,只是晃著女兒的小手讓她叫爹爹,然後中氣十足的叉著腰對自家夫君大吼:“你看你渾身臟兮兮的,味道難聞死了,快去洗澡,別熏著我們家的小荷花!”

柳清荷,是柳紹棣列出來那一大串女孩名字的第一個,柳紹棣不在的日子,蘇白燕翻出了那張紙。她抱著女兒告訴她,那是她爹爹很多天晚上不睡覺想出來的名字,教著她叫爹爹,免得等那門板臉回來聽不到女兒叫爹爹,又要自己一個人悶著難受。

可是,教多了女兒叫爹爹之後,那孩子逮著誰都叫爹爹,就是管蘇白燕也叫爹爹,後來柳紹棣教她叫娘,小女娃幹脆管蘇白燕叫爹,管柳紹棣叫娘,怎麽都改不過來。

之後,又是第二個孩子柳清榕出生。

大女兒乖巧,兒子聽話,只是他們一個長相偏像柳紹棣,一個倒像外婆,就是沒有像蘇白燕的。柳紹棣一直想要一個小女兒,最好和妻子長得很像,小小的一個他的小燕兒。

然後,他們的小女兒柳清棠出生了,等稍微長開了一些,確實能看出來這孩子像她娘親多一些。柳紹棣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就聽到妻子早年生孩子傷了底子,這一胎又太難,很可能沒多長時間了的噩耗。

他到處延醫問藥,最終還是沒能留住心愛妻子。

“是我的錯,要是我不要那個孩子就好了。”他第一次在妻子面前掉眼淚。不是英雄無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蘇白燕擡手,吃力的打了他一下,“不許這麽說,我們的小海棠以後要是知道她爹爹這麽說該多難過。這不是你期待了許久的孩子嗎,你不許因為我的死對她有偏見。”

“傻子,我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顧好孩子和你自己。你要對他們三個很好很好,不然,就等著百年之後下來,看我不叉腰再……好好的……罵你一頓……”

柳家掛起白燈籠的時候,前線戰事又起。

短短時間內迅速消瘦下去的柳紹棣,毫不猶豫的奔赴了戰場,幾乎是視死如歸。心愛妻子離世的打擊,甚至讓他遺忘了自己還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尚在繈褓中。

只有在漫天的鼓聲吶喊聲中,在遠離禹京的戰場中,他才能暫時遺忘痛苦,得到一絲安寧。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回憶。

那一場戰事持續了很久,期間他多次垂危,都奇跡般的活過來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成為了戰場上的殺神,官位越來越高,上次越來越多,讓敵人僅僅是聽到他的名字就嚇得落荒而逃。沒有人知道,這個顯赫威名的外皮之下,只是一個頹喪而瘋狂的男人無聲的哭號。他不是人人稱頌的大將軍,他只是一個無用的夫君,和一個糟糕的父親。

戰事終有結束的一日,那日他滿面的滄桑,一身盔甲騎馬歸家。遠遠地,在曾經妻子等待他歸來的地方,看到了三個小小的影子。

已經出落的亭亭的大女兒微笑著道:“父親,你回來啦。”她左手牽著弟弟,同樣乖巧的喊著父親。唯獨牽著她右手的那個小小女孩兒好奇的打量他,然後一撅嘴滿臉的不高興,“姐姐你騙人,父親才沒有畫裏的好看。”

小小人兒皺起來的眉頭,靈動的眼睛,生氣的神情,無一不神似他午夜夢回才能看見的愛人容顏。

柳紹棣下馬,動作有些踉蹌,伸手扶了一下旁邊的門。

“哼,姐姐說父親是大英雄,這麽多年保衛我們的國家,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了。”小女娃上前抱住了他的腿。

柳紹棣忽然渾身顫抖,伸手抱住三個孩子,無聲的落淚,聲音黯啞的道:“抱歉,父親,回來了。”

88、番外三【楊素書和蕭淮與】

“又在想庸兒了?”楊素書看見自家夫君坐在當歸院門口往外看,嘆了口氣放下手裏的藥匾,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自從有了庸兒後,蕭淮與的情況好了許多,應該說他的情況一直在好轉,雖然變化的過程十分的緩慢,但是總歸是在好轉的。最開始的時候,她和他說話,多少次都得不到回應,後來漸漸的,他也會有所回應。最初是微不可查的眨眨眼,或是點點頭,後來開始出聲。

楊素書發現他並不是不能說話,但是他從來一句話都沒說過,就是相依為命的母妃去世了他也只會發出嘶啞的赫赫聲而已。而幾年後的現在,他開始知曉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來回應她。大多只是一個意義不明的單字,不過習慣之後,楊素書也能從那簡簡單單的的聲音中找出他的情緒和意思。

他大概是想的有些入神,坐在門檻上沒有反應,眼睛盯著門外看。楊素書摸摸他的臉叫了一聲:“淮與?”

蕭淮與有反應了,他迷茫的睜大眼睛,慢慢轉頭看向楊素書,眨了眨眼睛。那長長的睫毛和精致的臉龐,因為迷茫純真的眼神,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年紀越發小,明明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了。

楊素書屈起手指,在他軟軟肉肉的臉上戳了戳,又戳了戳。她好不容易才將家裏著一大一小兩個寶貝養的有肉了,最喜歡做的事都是戳他們的臉,其中這個大的戳的最多。

蕭淮與也習慣了,知道這是她常做的事,並沒有代表什麽特定的意思。因為她高興也戳不高興也戳,他做得好她也戳,沒做好什麽她也戳。因此被戳了,蕭淮與仍舊睜著眼睛看著她,等她和他說話。

楊素書戳夠了,又給他揉揉,湊近去看他的眼睛認真的問道:“你是在想兒子了嗎?”

睫毛抖了抖,蕭淮與有些難過的抿起唇,很久才從喉嚨裏發出昂的一聲。這就是說他確實在想兒子,楊素書嘆口氣,擡起他垂下的臉親吻他的唇角,“庸兒下學就會回來了,這還有幾個時辰,不用在這裏等的。”

蕭淮與消化了一下這句話,默默鼓起了臉頰。他的表情依舊有些呆滯,但是楊素書從裏面看出了不高興。真是的,他不高興,她還不高興呢!

“還有,你這麽喜歡兒子,我會覺得不高興,你就喜歡和兒子玩。”楊素書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在吃兒子的醋,反正面前這家夥又不會理解,也不會笑話她。再說,夫妻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楊素書說完有些好笑氣惱的又戳了一下他的臉,把他鼓起來的臉頰戳的漏了氣。

無意識鼓起來的臉頰被戳憋了,蕭淮與也沒反應,他果然沒能理解妻子在吃兒子的醋這件事,不過他聽見了楊素書話中的一句她不高興,頓時一個機靈。這個他還是知道意思的,於是他也顧不得因為看不見兒子而不高興了,很快就無辜的看著楊素書,表示他很乖沒有惹她生氣。

即使對許多事都不清楚,但是在蕭淮與看來,楊素書生氣依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為她一旦生氣了,就會不許他跟著她,即使跟著她也不會和他說話,晚上還不讓他抱著她睡覺連挨著都不許。

已經養成不挨著楊素書就睡不著,只能睜眼到天亮的蕭淮與,怕死了她生氣,比一兩個月看不見兒子還要害怕。楊素書也知道,就總愛逗他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同樣喜歡逗自家傻爹玩的蕭樂安,和他娘真是想像的不能再相像了。

“整天就知道想兒子。”楊素書見他拉著她的衣服,有些稍稍感覺不安的低頭,到底還是心軟咕噥了一句後,拉著他起身將一個親吻印在他唇角。“好啦,別想那小子了,他過得好好的呢,走吧,跟我一起曬藥材。”

於是,蕭淮與就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拉著她的衣帶子綴在她身後。楊素書走到哪裏,他也就走到哪裏,當了一條稱職的尾巴。

楊素書一邊翻動藥材,一邊擡眼去看身後將跟著她這件事當做一件很重要的任務,做的認認真真的蕭淮與,眼裏暖融融的露出笑意。

其實這輩子,她本來準備獨身到老。她的身邊並不缺好男人,當年好友柳清棠也曾想過撮合她和自家哥哥在一起,後來又想撮合她和魏征在一起,之後也一直陸續的給她挑了好幾個優秀的男子想讓她相看。

楊素書明白好友是因為,覺得她自己這輩子沒有辦法找個兩情相悅的人在一起,自己嘗到了孤身一人的滋味,就不想讓她也同樣是這樣,至少她的事比起她那個太後的身份,還是要容易處置的。

楊素書很感動好友為她著想,明明她自己身上還有那麽多沒有完成的事,每天許多事需要解決忙的焦頭爛額的,還要替她操心她的終生大事,楊素書有時也會覺得過意不去。

只是,不管是對柳家哥哥還是魏征,她都當是自家哥哥和童年玩伴來看待,至於那些沒相處過據說很好的男子們,她就更加沒興趣了。與其費心相看,還不如多看幾頁醫書。

這輩子,她會以哥哥楊素書的身份活下去,撐起楊家,而不是以她自己本來的身份楊素錦,像一個普通的閨閣女子那樣過下去。

有時她會想,或許像個普通女子那樣,為了生存或者延續後代,嫁給一個不喜歡也不討厭的男子,相敬如賓生兒育女,說不定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但是也只是想想,轉個頭,她還是做男子裝扮,整天與藥材醫書病患為伍。

楊素書有些時候也並不那麽堅強,她偶爾會覺得力不從心,想要幹脆放棄這條路。但這一日日的,她終究還是走了下去,並且那時候她以為自己今後也會這樣一直的走下去,無人陪伴。

後來,那個原本和她八竿子打不著的傻皇子蕭淮與,因為好友突然的註意,讓她接近了他。

其實直到現在,楊素書依舊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也許是對他心軟著心軟著,就成了習慣,然後就再也不放心他一個人,想著把他放在身邊每天看著就好。

不論是好友和秦束出乎意料的相愛,還是她竟然會默許了好友讓她以原來身份嫁給蕭淮與的建議,從而與他結成夫妻,楊素書都覺得,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姻緣天定。月老的簿子上寫了這麽一筆,那麽就算是第一次錯過,再來一次他們最後還是會走到一起。

她對蕭淮與的感情是覆雜的,關愛心疼多一些,還是喜愛眷戀多一些,她自己都分不清。即使與蕭淮與成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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